第57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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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忘想了想,还是摇头否认。 “还好吧,明天去看看景儿吹吹风,陪小孩几天就回来。” 他其实没有很重要的事要特意打长途和季临秋说。 他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。 人在陌生环境里总是想亲近安全感来源。 季临秋那边还没有完全结束,能听见沙沙笔声。 也是纵容惯了姜忘,哪怕接长途也贵仍然把手机搁到耳边,在深夜里听对方浅浅的呼吸声。 一人听笔声,一人听呼吸声,许久都沉默着。 姜忘没有抽烟,只是把烟搁在风口,看它如何烧完。 快要灭掉的时候,突然笑着说了句话。 “这才一天不见你,我怎么想得慌。” 他刚说完又回过神,心想自己真是喝多了,都说些什么昏话,臊得慌。 不对啊,今天才一瓶啤的,平时两瓶半都不一定上脸。 季临秋以为自己听错了,又不敢问更多,虚虚嗯了声。 姜忘把脸贴近手机,像是怕他听不见,呢喃道:“季老师,我又想摸摸你的玉坠子。” 季临秋沉默两秒:“臭流氓,睡觉。” 啪得把电话挂了。 姜忘看着通话记录乐了会儿,也不知道在乐什么。 第二天杜文娟起得很早,原打算先和丈夫做个产检,让家里两个多睡一会儿。 没想到彭星望跟着醒了,坚持要陪她一起去医院里。 “妈妈很快就回来了,只要一个小时。”杜文娟怕他到医院里碰着病菌,感动又犹豫:“乖啊,就一会儿。” “我想保护妈妈。”小朋友认真道:“还要保护弟弟妹妹。” “好,我们一起去。” 姜忘起得更早,遛 弯回来还把早餐给带了,做事风格跟彭星望一模一样。 常华都没想到姜老板会这么客气,都不好意思接,连连道谢。 “本来是我们该做的,您太仔细了,多谢多谢。” 姜忘做完这些事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有几分杜文娟大儿子的心态,笑了下没解释。 他们逛景点的兴趣本来就很浅,陪妈妈去医院也乐得其中。 胎儿22周要做大排畸,需要憋尿排队很久,然后查三维彩超,以及验血验尿,确认胎儿五官四肢及内脏是否发育正常。 妇产科基本都是夫妇一起来,也有少数孕妇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排队。 杜文娟进b超室以后大概要检查半个小时左右,姜忘和彭星望在外头闲着也是闲着,大的把小的抱在怀里,两人一块看孕期检查全流程,以及有关生孩子的一系列科普。 姜忘单身二十八年,真没了解过这些事情,看得有点臊还得跟小孩解释他不认识的字。 彭星望本来表情挺轻松,看完了解剖示意图以后都懵了。 转头看姜忘:“生小孩这么疼吗?” 他握了个虎口大小,再扩成婴儿头大小。 “要这样挤出来?!” 姜忘自己也没见过,强行点头:“大概吧。” “啊。”小孩感叹道:“那妈妈真的很爱我。” 彭星望莫名又找到了自己可以存在的自信。 ——妈妈废这么大工夫才把我生下来,我对她还是很重要的! 姜忘对分娩大概了解过,但真不知道怀个孕要反反复复检查这么多次,看着宣传单里那些项目都像在认识新世界。 等杜文娟再出来时,一大一小表情敬畏许多,像在看一个奇迹。 杜文娟哭笑不得:“也不用这么紧张,没事,结果很好。” 彭星望郑重点头,又伸手抱了抱她。 “这两年我就跟姜哥哥好好过,不给你添麻烦了。” 姜忘:“……?” 上午确实没花多少时间,下午他们一起开车去附近的景观塔拍照,再慢慢逛塔下的民俗风情街。 慈州凭轻工业和旅游业一路走向致富,人文景点规划得好,小商品街还特意请了专业演员来划旱船走高跷,小喇叭吹得滴滴叭叭,特别热闹。 彭星望在铺子之间跑得飞快,一会儿看银匠敲锤子一会儿给妈妈挑簪子,捧着小钱包恨不得什么都买。 转头给姜忘买了个银粉色墨镜。 炫彩镭射活力四溢。 “大哥!酷不酷!” 姜忘捧着五十块钱的墨镜陷入怀疑。 “你真心觉得我适合这个?” 常华在旁边哈哈直笑:“没事,戴不习惯可以送女朋友嘛!” 姜忘想说自己哪儿来的女朋友,临时抓一个也就季临秋。 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劲。 他没多想,墨镜往领口一挂继续去逛。 杜文娟多看了两眼:“小孩很会挑啊,你今天刚好穿着水蓝色衬衫,颜色很搭。” 姜忘脊梁突然直起来,干咳一声摆弄下领子:“是吗?巧了。” 逛到一半,常华渐渐开了话匣,介绍这儿最有名的特产——钢笔。 慈州这边的钢笔看着没日本那边的牌子有名,其实暗中承包了国内大部分的钢笔生产,工艺好价格低而且外观推陈出新,瓷笔金笔样样好看。 民俗街里也开了很有古意的笔斋,杜文娟刚好带小孩儿去对面吃葱包烩和青团,姜忘跟常华打了声招呼,走进去逛。 这间店主打掐丝珐琅的工艺,很有康乾时期的宫廷华丽感。 姜忘看了一长溜,目光停在另一处单独摆放的展示盒里。 树脂材质,玫瑰金边缘,颜色明蓝深绿相融,犹如繁星夏夜悄然入梦,深邃又温柔。 “这个多少?” 笔斋老板一直在观察他的选择,此刻心情大好:“好眼光!这是我托朋友从意大利买来的原装笔,是非卖品!” 姜忘:“……可是我只想买这一支。” 老板有点舍不得,又极想把对这个系列的热爱分享给他,特意拿着小灯给姜忘照着讲这笔哪儿特别。 “visti,意大利老牌子,你看看这个铂金色笔咀,还有这个笔杆的流线型设计!” 他讲得滔滔不绝,像是终于能抓到个肯听的知音。 “没想到你第一眼相中的是它,这个系列我朋友当时排队排到腿都快断了!” 姜忘像是走神了,又像是一直在听,过了会儿道:“你刚才说,这根笔叫什么?” “《星夜》,”老板得意道:“好听吧,一般笔哪有这种名字!” 姜忘点点头:“我要了,开价吧。” 老板一时语塞,自己也没想好该不该卖,又搓了搓手道:“这个……有点贵。” “没事,多少。” 老板报了两千多,还特意解释,这里头折了排队和飞机往返的人工费。 姜忘又点点头,掏出卡:“银联可以吧?” 笔斋老板做生意这么久,很少碰到这种完全不讲价的客人,表情诧异:“要不……我再给你便宜点?” “不用了。”姜忘摇摇头。 他想把这支笔送给季临秋。 如果讲价反而折损了他的心意。 当天晚上,姜忘在楼下一个人散步,心里估算了会儿季临秋现在在做什么,又给他打了个电话。 这次拖了一会儿才接。 没等季临秋说话,姜忘率先开口:“季老师,我给你买了一支钢笔。” “我很喜欢很喜欢这支笔,所以想把它送给你。” “你不能把这支笔收进柜子里,最好天天用它。” 他说得不假思索,都没意识到话里饱含理直气壮的撒娇和霸占。 季临秋也没想到一接电话就是一连串的话,无奈笑道:“你这样就单方面决定了?” 姜忘也反应过来,一时间觉得自己是假酒上头,跟大尾巴狼似得呜了一声。 “你不收也可以。”他低低道:“但是你不收,我就会难过,悄么声难过好久。” “季老师,你舍得吗。” 季临秋听得伸手捂眼睛,像 是在自欺欺人地犯着禁忌。 他听姜忘说每一个字都心里一烫,却又无法把这种感觉告诉他。 捂着眼睛把最后一句话听完,觉得有点生气,又笑得很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