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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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算是异类吧。” 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恋爱结婚,管他呢。” 姜忘愣在原地,大脑空白几秒,很快转移话题,准备带他去吃顿好的。 “你呢?” “我啊,”男人摸摸下巴:“实不相瞒,我当了好多年兵,你也知道那环境没法谈恋爱。” “再出来以后,又要安家立命,工作都忙不过来。”他笑起来:“咱两进度条差不多,都是零。” 季临秋眨眨眼:“没想到。” “没想到什么?”姜忘回身看他:“别取笑我,我估计要脸红的。” “不会,”季临秋皱眉笑道:“我只是先前觉得……你好像阅历挺深的样子。” 居然一任都没谈过。 他们在某些方面达成惊人一致,晚上去撸串都显得更放松。 都没拿满分人生,谁也别笑谁。 八月五号,第一届不忘嘉年华正式在金悦广场举办。 全城大人小孩望眼欲穿地等了两个星期,日子一到倾巢而出,光是入口处凭票可领的一千个闪光气球上午十点就发完了,下午不得不临时雇三个人猛打猛送。 这年头没有双十一没有迪士尼,各家就算挣着钱了也没啥消费欲,难得有个嘉年华自然也乐意多吃吃玩玩。 各国风味 的快餐小摊卖的都相当紧俏,鲜榨果汁和奶油沙冰几乎人手一份。 有的大人自己都没玩过好些项目,说是帮小孩试试手其实赖在游乐摊旁不走。 姜忘闻着空中乱糟糟的烤肉和果汁气味儿,牵着彭星望逛逛玩玩小半圈。 场地比他预计的要大,加上人工设置的小道回环和功能分区,逛一整天也没问题。 彭星望一路都在跟新朋友老朋友打招呼,像是整个老城区的小孩儿全认识他。 甚至还有几个初中生都特意停下来和他聊几句,然后挥挥手告别。 小孩儿也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,左右不住地看,还特意和姜忘在郁金香花墙前合照。 然后一拐弯看见了珠心算集中营。 一拨小孩苦兮兮地临场算四位数乘四位数,另一拨惨兮兮在现场记单词。 同时都伴有背后灵一般的家长。 旁边有主持人跟喝了十罐红牛一样卖力呐喊。 “加油!第一名小朋友将获得超级无敌豪华大礼包——终身辅导书全包!音标速算升学考试进阶班半价优惠!!” 彭星望打了个激灵。 “我记得没有这个项目啊!” “你季老师说了,”姜忘慢悠悠道:“可以有。” 彭星望长长抽一口冷气,在接受到同班同学幽怨眼神时努力往后缩。 “大哥,”他艰难道:“那我这算……跟你狼狈为奸了啊。” 姜忘伸出手,弹脑瓜崩三连击:“又!乱用!成语!” “痛痛痛!” 他只陪彭星望玩了不到二十分钟,放任小孩和朋友们一起去疯闹,自己跟场务处理各种现场问题。 什么这家摊位抢了那家的地方,有家长逛着逛着忽然发现小三跟别的男人一块儿约会,或者谁谁谁家小孩儿又走散了在哇哇大哭。 忙碌之余,还记得去看看彭家辉的摊子。 ——生意果然不是一般的好。 棉花糖这玩意儿虽然俗,但是放到二十年后照样兴盛不衰。 “来尝个!慢慢吃!”彭家辉比从前要爽朗很多:“得亏我提前练了一个多星期,不然现在手脚都顾不过来了。” 姜忘很自然地接了他的礼物,吃了一大口看后面的队伍。 旁边有小孩不满抗议:“为什么他插队!你明明说不许插队的!” 家长忙不迭把崽子捞回去:“嚷嚷什么呢,人家是老板,整个广场都是他的。” 一瞬间十几个小孩全都跟看偶像一样看向姜忘。 彭家辉手里忙个不停,倒是还能分神和他聊天。 “那个,兄弟啊,我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下午能请个假不。” 姜忘表面嫌弃这玩意儿齁甜,其实两三口就吃完小半了,漫不经心道:“请啊,随便请。” “我好不容易赚了点钱,想带星望一起逛逛嘉年华,陪他多玩玩。”彭家辉表情局促:“你也知道,我以前对这小孩实在不怎么样……” “真没事,”姜忘正色道:“这摊位是你的,机子也是你的,想去玩多久都成,我这两天忙不过来,你可以让小孩回去睡两天。” 彭家辉连连点头,喜笑颜开。 他现在还是会犯酒瘾,毕竟这得算没法逃避的生理反应。 可一旦尝到清醒活着的甜头,人一样不会回头。 当天晚上嘉年华一直办到晚上九点,保安催了又催人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开。 清洁工一拥而上收拾四处,小货车陆续开过来补充花树盆景。 姜忘一直留在广场没走,吃饭都是将就着吞了半盒炒饭。 他没把大头利润抽走,只象征性收了点摊位费。 比起搜刮金钱无尽敛财,似乎看到这个城市都热闹哄哄,快快乐乐的,比想象中还要舒服。 难得皆大欢喜,挺好。 -2- 季临秋收到电话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十点了。 “不是吧,”他夹着手机还在写备课方案:“姜哥,这个点还邀我出去?” “你来不来。”姜忘懒洋洋道:“错过就没有了啊。” “行,哪儿见?” “广场。” 季临秋把钢笔一盖,随意搭了个外套出门叫车。 广场此刻仍旧灯火通明。 有数十个工作人员在核对款单检查插电线路,很多摊贩也在短暂休息以后过来补货收拾东西。 “热闹都散了才找我啊。”季临秋佯作可惜。 “就是要散了再找你。”姜忘反手指了指远处的台子:“上去玩儿吧。” 吉他麦克风都在,爱唱啥唱啥。 季临秋倒也没打算当个歌手。 他只是喜欢很多常人绝不会做的事。 他看了一会儿空空荡荡的高台,那儿黑黢黢的没有光,附近的人们都在忙着搬运装卸,无人会看。 “好。” 季临秋不是个扭捏的人。 他迈着长腿走上台阶,用吉他略试了试音,坐在高脚椅上看几乎空无一人的台下。 “唱什么?”姜忘仰着头看他:“周杰伦不是出了个什么新专辑,好像叫七里香?” “你还挺潮。”季临秋笑了笑,低头拨弦道:“我写了首歌,你听听看。” 姜忘笑起来,仔细看他。 “不说还活多久,免得又辜负年岁。” “人们絮絮聊天粘着对方,任由骨头汤咕嘟地响。” “而我灵魂抽离太远,像月球漂浮在水上。” “又情绪白费,恍然全忘。” 几声弦响清澈干净,沙哑嗓音低沉温柔。 季临秋弹得旋律很简单,几个和弦声音很轻,让他像是在清唱一样。 他第一次坐在空旷夜色里唱歌,对着空无一人的远方,对着聒噪不休的蝉鸣。 “有时候会想,每个人闭眼睡着时候,” “是不是悄悄疼的地方形状都一样。” “想用力拥抱,心里被冷藏的地方。” “又惴惴不安,怕看见天亮。” 季临秋睁开眼,长长睫毛像在泛光。 “一切选择都在把回忆重织成救赎的网,” “也许再向前一步,便不用逃亡。” 他唱完停了很久,然后才把吉他放回原处,椅子摆好,慢慢走下来。 “本来感觉没什么,”季临秋用手背挡着脸:“还是有点臊。” 姜忘还在往上看,像是打量自己永远都不会上去的稀罕地方。 “我ktv都不带张口的,”男人伸了个懒腰:“五音不全,没你这么好的条件。” 他们像是莫名就约好了要一起散会儿步,谁都没开口提议,就很顺理成章地一块沿着广场边缘慢慢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