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节
顾粲看着茶水氤氲着热气,只微微颔首,做为回应。 林夙见林纨半晌都未过来,他和顾粲已在此处等了良久,便又劝道:“子烨莫急,再等一会儿。本侯没告诉纨纨,是你过来,只告诉她有客来此,让她过来见客。她一向知礼,肯定会过来的。” 顾粲淡哂,回了二字:“不急。” 等多久都可以。 林纨原是,他等了两世的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男主天下第一帅 阎罗王确实也是神仙 第8章 007:禁忌 顾粲并不记得,他初见林纨时,到底是在何时何地。 他印象中的她,是清淡如水。 她总是悄无声息地隐在人群中,似是刻意的,不让旁人发现到她,将自己的情绪深敛于心。 后来,那个眸子里总是带着几分哀伤的少女,成了他的妻子。 林纨,就似是春日煦雨,润物细无声。 一点一滴的,将他的身心慢慢浸透,松动了他心尖上,深结多年的硬痂。 当他已经离不了她时,一切却都晚了。 他就像脱了水的鱼,只能被烈日曝晒,干涸于地,静等着迎接死亡。 茶香清冽,泛着若隐若无的水汽。 流云榭不远处,林夙的孙儿停下了舞剑,冲着迎面向他二人走来的人热切道:“纨姐姐好。” 林纨看着自己两个堂弟的脸被晒得红扑扑的,便从衣间掏了块软帕,蹲下身来,先为最小的林勉拭了拭汗。 林勉嗅着那帕子上的香味,一脸享受,一旁的林崇也挤了过来,撒娇道:“纨姐姐,我也流汗了。” 林纨失笑,又唤身后的香芸,让她替林崇拭汗。 林夙端坐在流云榭中,终于看见了林纨的身影,忙命浮翠将她唤过来。 顾粲心跳顿了一下,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碗。 浮翠得命后,忙快步走到了林纨那处:“翁主,侯爷在找你呢,等得有些着急了,您快过去吧。” 林纨站起身来,视线往流云榭那处望去。 林夙突然让她见客,她心中还有些纳闷,这一路过来,还在猜测着来人的身份。 林纨回了声:“好。” 她跟着浮翠走向了流云榭,直到她看清了林夙口中客人的相貌时,脸蓦地变得煞白。 顾粲怎么来了? 她一直不肯嫁他,林夙也从不逼迫她,也没刻意安排她与顾粲见面。 这冷不丁的唤顾粲过来,林纨心中有些不安。 会不会是,顾粲将安澜园一事,告诉林夙了? 林纨的步子慢了又慢,她打消了这个念头,顾粲应该并未松口透露安澜园之事。 自顾粲从凉州到洛阳后,林夙一直视他为亲子,对他很是照拂。 林夙虽肯将她嫁予顾粲,但依他的性子,若是知道顾粲在大婚之前,和她有了云雨之事,不管那原因是什么,他肯定会将顾粲暴打一顿。 说不定会把他的腿给打断,落个半残。 林纨少时,林夙还曾挥着马鞭,怒打过林毓。 林毓那时已有家室,刚被朝廷封了骠骑将军,只因私,犯了军规,便被自己的父亲一顿毒打。 对自己的亲子尚能动此狠手,对顾粲,林夙肯定也下得去手。 父亲林毓身上,被鞭子抽打的狰狞血痕仍历历在目。 林纨的神情愈发凝重。 走到流云榭时,林夙正欣慰地看着她。 顾粲也在看着她,只是,林纨却不敢与他的视线触及。 若是没有安澜园那事,今世,她定能坦坦荡荡地见顾粲。 现下,自己却同他有了个不能被世俗所容的秘密。 在自己的祖父面前,见到顾粲,让林纨的心中有了异样的情绪。 她一直都是祖父心中温驯的孙女,从不逾矩乖张,知礼且听话。 她虽与顾粲有着婚约,又是被太后下了药,但那个雨日,她同他在霁霞阁的疯狂,却仍是孤男寡女,偷了云欢。 林纨心中生出了触犯禁忌和礼教的恐惧和失控感,她生怕她与顾粲的秘密被林夙知道。 顾粲抓住了她的把柄,她不敢轻举妄动。 林夙招手,正要唤林纨过来,却见她的神色惨白,忙关切问:“囡囡的身子不舒服吗?” 顾粲见林纨如此,清隽的眉宇微蹙。 纨纨的身体应是好些了,但今日得见,怎的脸色又是如此的难看? 他心中关切,却碍于林夙,不敢靠近林纨。 但眼神,却一刻不离地落在了林纨的身上。 林纨感受到了顾粲的目光,那目光灼得她的面色由白转红。 她不明白顾粲今日来府,究竟是何目的。 林纨猜测万分,最终得出,这定是顾粲的手段。 他定是故意的。 他故意和林夙一同出现在府中,便是对她无声的威胁,好逼她从了他。 林纨扶了扶额侧,虚弱无力地开口:“祖父,孙女身子突然不适,不能在此见客了,还望祖父见谅。” 她只同林夙解释了缘由,却不愿与顾粲多讲一句话。 林夙心中焦急,孙女的身体,自是要比她的婚事重要,便唤香芸将林纨扶回院中,又唤浮翠去寻医师,为林纨诊脉。 林纨唇瓣发白,匆匆和香芸退下后,林夙叹了口气,对顾粲道:“纨纨的旧病还是没大好全,身子骨是虚乏的很,若是她嫁了过去,你可要好好照顾她。” 顾粲望着林纨离去的背影,郑重点头,回道:“祖父放心,我定会护好她。” * 林纨回去后,在床上静养小憩了会儿后,天已渐黑。 皓月高悬,灯轴轻旋。 水练般的月华与灯火交相辉映,趁得深深的庭院仍如白昼般亮敞。 香芸在小厨房为林纨熬了赤豆粥,又端来了一叠茶香糕,伺候着她用下。 林纨细细吃着,院里来了人,她见到了那人,面上露了笑意。 来人是沈韫,她一身妃色襦裙,又瘦了许多,但神色却是极好,光彩照人,很是明丽。 沈韫将身上的药箱放了下来,见林纨用完了晚食,便让林纨回榻上躺好,她要为她诊脉。 林纨的心中有些紧张,她挥退了屋内所有的丫鬟,沈韫见状,有些不解地问:“你怎么把她们都唤下去了?” 见林纨不言语,沈韫也没有多问。 沈韫的指尖温|热,搭在了林纨的手腕上,闭目细细为她号脉。 突然,她睁开了双目,蹙起了秀眉,自言自语道:“怎么是滑脉?” 女子有孕,才会被诊出是滑脉。 林纨心跳骤然加快,复又让自己冷静。 沈韫见林纨神色凝重,笑了一声:“你这么紧张做什么?你的月事,是不是到了?” 林纨这才稳定了心神,她下了床,撇下沈韫,去了净房,查验了一番。 月事终于来了。 她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。 林纨再度归来后,沈韫打趣她道:“瞧着你刚才的反应,我还以为你真怀上了呢?” 沈韫本只是想戏谑她一句,但见林纨面容微红,语气变得正经了些:“你…你不会真与男子有…” “没有。” 林纨打断了沈韫的话。 沈韫舒了口气,又道:“那便好,真是吓死我了,我寻思着,若你真要与旁的男子…” 话还未毕,林纨便挠了沈韫一下。 沈韫不禁痒,忙向林纨求饶,边笑边道:“我只知道,若是真有此事,你若还要嫁给那位玉面阎罗,他发现后,得把你给折磨死。” 林纨听到这句,不再故意挠沈韫,又问:“什么叫把我给折磨死?” 沈韫努了努嘴:“男人折磨女人,还能怎么折磨?” 见林纨不解,沈韫方觉自己说错了话。 她和林纨虽都未出阁,但林纨一直是被养在深闺,而她一直在照顾着各色宫妃,对男女之事很是了解。 今日在这白净娇弱的侯府小姐面前,说错了话,还真是不应该。 沈韫正了正色,又对林纨道:“你还记得顾粲在三年前,将四皇子打了的事吗?” 林纨抿唇:“记得,怎么又提这件事了?”